小魚



小魚(1947~)

出生於基隆,1972年畢業於中國文化學院美術系。小魚是一位很奇特的人,他是台灣極少數能夠盡興游於藝且長期靠此為生的人,他的文章、書法、篆刻、水墨畫久已和他的心地為人融為一體,使得認識他或是久久薰習其作品的人,都能感受到既樸拙憨厚又天真浪漫的氣息。小魚半生都過著寧靜適性與人無爭的生活,五十歲以後學佛,受教於已故恩師李元松老師。

書文寫字-一分人事九分天

2011-11-10 中國時報 【小魚/文】

買了一個好相機的時候,正好我的右眼壞了。出門照像都帶著太太,她的手指差不多都碰到小花,說:「小花在這裡!」鏡頭找到小花,再叫她手拿開,全自動對焦,按下快門。按出成果圖,問太太:「清不清楚?」太太說:「好極了!」

這就是我的「一分人事九分天」,我只是按快門盡一分人事,銳利的鏡頭、小花、太太的手指,這是九分天。

我曾經畫一座山,前面幾棵樹。畫好後題句:「我多情的一眼,她就前樹後山地佳妙起來。」多情的一眼是我的一分人事,前樹後山是九分天。

現在我是眼睛出了問題,暫時被太太禁止刻印。但我不服氣,其實這樣更能「一分人事九分天」呀!但在這之前,我早就是「一分人事九分天」了。印章我喜歡刻隸書,隸書不就是那個樣子嘛,自己也不能造字,造字讓人看不懂也沒有意義,所以就直接寫到石頭上,刻完就可以蓋了。那麼,這裡我的「一分人事」在哪裡?對於隸書的體會算是我的「一分人事」,其實更精確說,我對於隸書的熱情喜愛才是我真正的「一分人事」,至於九分天就是隸書原本的樣子,以及刀子和石頭碰觸自動顯出的材質感。

眼睛壞了的我,又如何「一分人事九分天」?要知道,我還有好的另一隻眼睛,短暫的聚精會神,在石頭上寫「獨具隻眼」並不困難,刻白文印的時候,「挖去成有,留下成無」是我一向的信念,也行之數十年,意思是說,效率很好,十幾分鐘就做完了。其實,我更應該刻陶瓷印,陶瓷印在沒燒之前,非常鬆脆,那是要用「輕功」,而不是一種「重工業」。它的鬆脆常使我非預期的刻落一小塊,後面的一刀又一刀就循著這樣預期和非預期的律動,直到完成。這樣,好像是我在一刀一刀的刻印,其實更像大自然的律動,這也歸在「九分天」的範籌了。我這時的「一分人事」仍然是我躍躍的熱情。